“反了!她们这是反了天了!”
陆华秾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,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。
桌子上的首饰被打落一地,还有几盒刚采买的胭脂水粉,在地上和着瓷片滚作一堆。
彩云双唇微微动了动,不等陆华秾开口,便直勾勾地跪了下去。
“夫人息怒,小心伤了身子。”
若说以前,她对待陆华秾还有几分真心,今时今日,这真心就如同地上的胭脂水粉一般,早就散了。
如今再提醒陆华秾种种,不过是尽到一个做丫头的责任罢了。
“夫人,这些首饰是这一季新得的,若是碰坏了,您就只能戴去岁的陪嫁之物。”
陆华秾一愣,忽地快步走过来,高高扬起手,狠狠地打了彩云一巴掌:“贱人,你是在提醒我不如尹月牙那个贱婢受宠吗?”
她带来的东西也很华贵,那是她一个人孤身在京城之时,秦勉托人捎给她的。
穿戴着那些首饰出入贵人家中,旁人也会高看她一眼。
虽然来了漠北雪原之后,秦勉不再重视她,但该给正室的体面可一点都没落下。
但终究是更加宠爱尹月牙。
自从到了这里,陆华秾才知道尹月牙过的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。
异族王室留下来的宝贝,被秦勉进上一部分,分给部下一部分,剩下的,全部都进了尹月牙的私库!
东苑紧靠着双禧园便是福源居,两个院落之间原先有一条夹道,如今那夹道被整个包裹进去,在双禧园和福源居墙上各自开了一扇门,就等于是将福源居也包进了双禧园中。
而福源居那么大的院落,竟然只是用来给双禧园做库房用的,且还是尹月牙的私库!
陆华秾怎能不恨呢。
偏偏彩云还要往她心口窝子上戳,便让她火气更大。
青天白日,她便呵斥彩云,命彩云脱去外裳,随手抓了一块碎瓷,在彩云身上划了好几道才解气。
“贱婢,如今竟然连你也敢奚落我了!你可不要忘了,你这条命还是我给的呢!好生伺候我,也就罢了,若是你再敢吃里扒外,我就扒了你的皮!”
彩云低声应是,穿了衣裳,踉踉跄跄地出门去了。
血水染透了袖子,柳叶几个人都不忍心,把她给叫住,带她去敷药。
彩云摇摇头:“我自己能上药。”
“你后背都被划伤了,自己怎么能上药呢?要不,请了府医来看看?”
彩云本来想拒绝的,后来又想,陆华秾都这般对待她了,她为什么还要给陆华秾留面子?
在死之前,叫个府医看看病,让自己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,不是挺好的吗?
彩云便点了头。
来的是个女大夫。
待彩云脱下身上的衣裳,大夫都惊呆了。
只见彩云身上斑斑驳驳,全是伤口,旧伤未愈,又添新伤,整个人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皮。
柳叶忍不住,当场就哭了。
“她这样待你,你为何也不吭一声?侯爷不在家,你去找郡主说呀,郡主不会不管你的。”
彩云咬了咬牙,这种事情找谁说都一样的。
跟郡主说有什么用?
郡主说过之后,陆华秾还不是要变本加厉?
除非像珠姨娘和鹦鹉那样,可惜,陆华秾不是珠姨娘。
陆华秾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女,且是侯府主母,不是侯爷一句话就能打发到庄子上的。
何况,就算侯爷郡主发话,不用她伺候陆华秾了,那不是还有其他人要来受这个罪吗?
她掐死了彩音,罪孽深重,受这些苦是应该的。
家里的几个姨娘都不来,夜里的这顿饭自然就作罢了。
可三月十八那天的帖子都发出去了,如果那天尹月牙几个人都不来,陆华秾便自觉会落了面子,左思右想,第二日竟然亲自上门来请尹月牙。
人到了双禧园,尹月牙正和牡丹在逗昭儿说话。
这小子会说几个字之后,这段日子突飞猛进,见了牡丹便伸出手,“姨姨”“姨姨”地叫,喜得牡丹眉开眼笑,抱着昭儿就不撒手。
尹月牙见她喜欢,就笑道:“你现在有身孕,别累着,你若是喜欢,我把昭儿小时候穿的衣裳给你一件,你多来看看昭儿,这肚子里呀,也一定是个男孩儿。”
牡丹忙放下昭儿,撩起裙子就跪了下去,倒把尹月牙吓了一跳。
“快起来快起来,你如今怀着身子呢,别动不动就跪。”
实际上,她成了郡主之后,的确很少叫人跪。
尤其是对牡丹还有些愧疚,就更不好让牡丹跪了。
牡丹却诚惶诚恐:“郡主千万不要误会,我没有要生个儿子跟小公子比一比的意思,我能生个女儿就已经很知足了。”
尹月牙莞尔一笑,原来她是怕这个。
“你别怕,快起来,你觉得我是那容不下人的人吗?”
牡丹一愣。
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,尹月牙的确不是容不得人的。
若是换做西苑那一位,怕是都不会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。
可郡主就不一样了。
得知她有了身孕,郡主立马就为她着想。
虽说当初收拾了云泽居,不是为她收拾,而是为珠儿收拾的,可为什么叫珠儿挪过去,还不是怕珠儿蠢笨,受了别人的挑拨,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吗?
牡丹心知肚明。
“郡主,我……我真的是命好,能碰上郡主这样的主母。”
若是她再安分守己一些,郡主会不会放她出府?
可这话还不是现在说的时候。
这几个月,她要多和郡主常走动,等生了孩子,才好跟郡主提这个事情。
两个人正吃着茶说着话,丫头进来说,陆华秾来了。
牡丹立刻笑道:“郡主,陆夫人怕是来请您三月十八那日去赴宴呢。”
陆华秾请客,她们这几个姨娘可以不去,可尹月牙这个郡主必须得到场。
金珠府内谁人不知,侯府是尹月牙当家做主。
如果尹月牙这个侯爷心尖尖上的人都不到,那些夫人太太哪里坐得住。
陆华秾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,所以再怎么讨厌尹月牙,也依旧要来殷勤地相邀。
进门看到牡丹,陆华秾脸上的笑容就顿了顿。